road-ahead

不安的旅程

開始服藥以後,狀況雖有改善,但還是會偶爾陷入頭痛的狀態。就這樣跌跌撞撞的開始了新的學期,一邊帶著不安,一邊繼續前進。

記得第一個學期的時候因為課業和找教授等等事情而過的十分慌亂,第二個學期因為已經有過修課的經驗,加上找到 funding ,以及頭痛情形改善,感覺事情終於開始上了軌道。此時在修課上,已經變得更加游刃有餘。只是在研究上,卻一直沒什麼特別的進展。

「想找出自己到底適不適合,喜不喜歡做機器學習」,當初帶著這樣的期許出發,但真的到了此地,才發現當時的想法實在太過天真了。

龐大的學費對心理產生的壓力確實不小。雖然因為有 RA,所以可以抵免。但 RA 的 funding source 來自 projects,拿著這樣的 funding,就像是員工一樣。完全自由的探索是困難的,拿了錢,就應該要有生產力才行,必須要對 projects 有所貢獻才行。

而這樣的情況幾乎是避無可避的,就算去當 TA,在 CMU LTI 也只能抵免某個百分比的學費,而沒有辦法靠 TA 就能支付所有學費。因此除非有 fellowship,否則 funding 肯定會被綁在某些特定的 projects 上。而研究成果尚乏善可陳的我,又如何能拿到 fellowship 呢?更別說 MLT 僅只是一個 MS program,之後如果要直升 PhD,還得重新申請一次。而為了申請成功,就必須要有研究成果才行。要在 MS 的兩年間有所研究成果的話,就該選擇成功可能性大的研究方向埋頭去做,而不是慢慢研究細心探索自己適不適合。

「CMU 不是一個適合解除疑惑的地方,而是一個必須戰鬥的地方。」

當年我每回翻開課本,腦袋裡就先告訴自己:這是戰場,我是來拼命的

投資不投資的我沒想過,過河卒子不回頭

〈Re: [討論] 現在出國已經沒這麼好了〉

到不了的終點

時間來到第二學期的尾聲,研究上還是沒有什麼特別的進展。課業上正是最忙碌的時候,但頭痛的頻率卻越來越高了。幾乎已經轉回原本那樣頭痛一星期、舒緩一星期的反覆週期。

但是就快到回診的時候了,也許和醫生談談,能找到方法改善也說不定。

心理抱著這樣期望的我,咬牙忍過頭痛的一星期,然後在頭不痛的那星期再拚命趕進度。

只是那時卻收到了來自醫院的信。說是因為醫生有事所以這陣子暫時都不能診察了,需要重新預約另個醫師。我趕緊慌張的打電話預約,可是約到的時間卻是三、四個月以後。

「不行了,怎麼會這樣。根本不可能再忍三、四個月。」現在說起來也許有點誇張,但那時我一直強忍的各種絕望、焦慮、不安的心情瞬間像是潰堤般湧上心頭,幾乎就要沖垮了我。

再這樣下去,一定沒有辦法了,也許終於到了要放棄的時候。

但如果在這裡放棄,要再出國就很難了。

我錯了,當初不應該選擇來到這裡的。

如果只是想弄清楚做研究的興趣,應該待在台灣當研究助理就好。

等搞清楚了以後,再來追尋出國的夢想。

硬要把一切都混在一起,如今恐怕就要全盤皆輸,把不同的夢想都一起賠掉了。

像是最後掙扎一般,我把目前的身體狀況用醫院的 message center 寄給了醫生,原本想說醫生既然有事不在,應該也不會有人回的吧?想不到卻收到新醫生的回信。醫生說換個藥試試看,然後就直接遠端開了新的 prescription,讓我停止服用舊的藥,開始服用新的藥。

事情終於露出了一線曙光。

最後的路途

學期終於迎來了終結,進入了暑假期間。我停止舊藥,開始新藥。然而彷彿像是戒斷狀態一樣,一停止舊藥之後頭痛的頻率又進一步上升,來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頻狀態。

那時的日子真的很難熬,因為沒有上課了,所以不再有課業作為掩護。每週的 meeting,要是拿不出什麼進度的話實在也不知做何解釋。

沒有辦法在頭痛的時候耍廢,然後不頭痛時再追進度。而是要拚了命的強迫自己產生一些進度才能避免被看穿。可惡,可惡。那時每天都告訴自己,每天只要再前進一步就好,只要再一步就好。只要撐過這個 meeting 就好,其他的以後再說吧,但這樣的日子實在是漫長的難以承受。

到了最後,因為實在很難以「覺得自己研究能力不好」做為自己不讀 PhD 的緣由說服師長,只好攤牌提出了自己的身體狀態。

「因為,我覺得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,其實最壞的情況是有一定的機率會演變到有天我會必須拋下一切,回到故鄉養病的。而如果那時候我是在讀 PhD 的話,我將變得一無所有,不只沒拿到學位,也一貧如洗,什麼也沒留下。但如果我先去工作的話,就不一樣了。就算最後我真的還是得離開,至少我已經存了一筆錢,到時也許我就回家鄉做些壓力比較不大的工作,或者是不用動腦的工作,日子也許還是過得去的吧。因為這樣的理由,我決定我真的不打算申請 PhD 了。」

說出口了以後,一方面鬆了一口氣,但另一方面卻又覺得好羞愧,好羞愧。畢竟,把這種私人的理由拿到檯面上來說,感覺實在是太不專業了。

我終究還是失敗了,在往 PhD 的道路上,我終究是到不了終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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